本文来源于:桂花微弄雨花轻的博客
如果在帝都的博物馆中选出位置偏僻、知名度低的,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肯定能冲入三甲。然而就是这家大多数北京人都不曾听说或者未曾亲临的博物馆,却有着“北京城之源”的荣誉称号。一个晴朗的周末,带着菲儿和两位好古的朋友一起,本公子终于驶向了慕名已久的董家林。
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
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位于房山琉璃河董家林村东南角,夹在京港澳高速公路与107国道中间,从北往南走高速可在窦店出口转107国道,注意一下路边提示牌即可。
北京建城起始于哪一年?这是许许多多老北京人心中的疑问。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回答了人们的疑问:公元前1045年,周武王灭商并封召公奭于北燕,在北方建立最大一处诸侯国燕国,故这一年作为燕国都城建城的起始。以此算来,明年将是北京建城3060年。
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是文化遗址与文物陈列相结合的考古专业性博物馆,就由董家林村这个没有任何标记的路口拐入,如果步行还真有一段距离。从此片商周遗址中发掘出的大批青铜器及其他文物证明,这里就是西周燕国的都城。
20世纪50年代以前,人们还不知道西周燕国封地的确切地点。自上世纪60年代起,经过20多年对该遗址的发掘,不仅发现了城址,还有燕国贵族墓葬区,并出土一批带有燕侯铭文的青铜器,从而确定了这是我国西周时期各诸侯国中最重要的一处遗址,也是北京地区目前已知时代最早的一座古城遗址。琉璃河燕都遗址面积广阔,包括今董家林、刘李店、黄土坡、洄城、立教、庄头等六个自然村,东西长约3.5公里,南北宽约1.5公里,面积为5.25平方公里。遗址范围内有广泛的西周文化遗存分布。
馆舍前部朝西为屏风式巨型影壁,上嵌大理石面料,雕刻有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题写的馆名。两侧为方形亭式建筑各一座,馆址四周环以严整的围墙。
琉璃河西周燕都遗址的发现,有着殊为重要的学术价值。该遗址是迄今西周考古中发现的唯一一处城址、宫殿区和诸侯墓地同时并存的遗址,不仅解决了燕国始封地的千古悬案,而且为揭示燕国早期的文化面貌和世系传承以及西周初年的分封制、乡燧制都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为此,该遗址于1979年列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1988年被国务院定为第三批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3年市政府决定建馆予以保护和展览,1995年8月21日建成开放。
馆舍建在遗址古城东墙外,座东朝西,占地28亩,总体呈方形,顶部由一高四低的五组四角攒尖式大屋顶覆盖,呈棕红色色调,四壁为月白色,形成庄重肃穆的主体结构风貌。
整个遗址的墓葬区分两部分,一部分在古城址以东地带,考古工作者把这片墓葬命名为墓葬一区,博物馆就建在一区两座墓葬、两座车马坑的挖掘原址上。多为中、小型墓。根据埋葬习俗、出土陶器、青铜器铭文等,初步判断一区很可能是商遗民墓地。
另一部分在遗址中部黄土坡村的台地上,被命名为墓葬二区,以大、中型墓为主,根据墓葬特点及对出土青铜礼器铭文的解读,初步认定二区应是周人灭商后分封到燕地的周人墓。
基本陈列为《追溯北京》,馆内共七个展示厅:有序厅、青铜礼器厅、墓葬车马坑厅、青铜酒器兵器厅、陶器玉器漆器厅等,以顺时针为参观路线,以北京城市起源、城市建设、城市发展为时间顺序,展示北京城市灿烂的文化。出土的西周燕国文物102组件,重点展示古燕国文化的风貌神韵。
馆内有展厅、文物库和两处墓葬处,两处车马坑,展示的文物有陶、铜、原始青瓷、玉、漆、俑、石等器物数千件。城址内出土过板瓦和宫殿区周围发现有陶制的下水管道,板瓦在全国西周考古中发现极少,主要出土于沣镐和周原,它和陶水管都应和宫殿建筑有联系。在遗址中发掘出土的文物中,最重要的是青铜器堇鼎、伯矩鬲、克盉、克罍。克盉是件四角飞檐的酒器,上面刻着一段铭文——“王曰:太保,谁乃明乃心,享于乃辟。余大对乃享。令克侯于燕……”这段铭文记载的是周武王封召公于燕的史实,并且多数学者认为召公并未实际就封,而由其长子即铭文中的“克”代为燕侯。
堇鼎重达41.5公斤,铭文记载其上铭文曰:匽侯命堇馔太保于宗周,庚申,太保赏堇贝,用作太子……王策解释说,其大意是西周初年燕侯派堇去周之首都宗周向召公奭奉献珍馐,召公赏堇贝、堇铸鼎以示纪念。这段铭文不仅证实了召公长子代侯于燕的历史,也说明董家林村耕地下面的城垣就是西周初期燕国的都城。
伯矩鬲上下铸造大大小小的7个牛头,造型精美绝伦,艺术水平高超,形象地反映了商周时期的铸造技术。只不过堇鼎、伯矩鬲、克盉、克罍这四件镇馆之宝皆已被首博收藏,在此处陈列的都是复制品。
展厅内陈列设计古朴庄重,红色色调体现了周代崇尚赤色的审美意识。天花板选用黑色,给人以庄严肃穆的感觉。青铜戟戈形状的指路牌,别具一格。
其中最具特色的是原状保存的几座墓葬及车马坑,以新颖、高超的展陈手段向观众展现了墓葬的原貌。53号墓葬规模相对较小,然墓主人骨完整,一侧台面上的殉葬孩童遗骨也清晰可辨。
在52号墓葬看到,坑的四周有明显夯打过的二层台,这表明此墓应是一棺二椁的埋葬形式。坑底只在一头堆放着一些陶器、青铜器等陪葬品,未见木棺,人骨无存。就此现象专家的解释是:富者的尸体不仅裹在很多衣物里,还被放在一层层的棺椁中,结果一旦和空气充分接触反而很快尸骨不存;而穷者下葬简单,甚至可能无棺无椁,腐化时尸体很快和土壤接触,土壤中的矿物质使人骨得以风干甚至钙化,从而保留完整骨架。
墓葬区原有几根建筑立柱,馆方因地制宜把展柜设计成围绕着建筑立柱,用这样的独立展柜来展示重点文物,合理使用展示空间。墓葬及展柜周围用鹅卵石铺垫,其创意也是源于燕都城址内发现的鹅卵石砌成的排水沟。
根据出土漆器复原后的漆罍,精美非凡。站在三千年前的墓葬边,脑补再现当时的下葬仪式,细思殷商殉葬凶礼、鬼神政治和“商尚白、周尚赤”的朝代习俗,遥想周天子王庭朝歌城的威仪,不禁为历史的惊心动魄所折服。
文物的展示以功能性进行分类,展品错落有序排列。比如一些兵器套在木质手柄上,增加了直观性;而扁平的器物放置在斜面展台上,增强了展示效果。整个博物馆异常清静,寂无人声,这里只吸引对历史,特别是北京建都史充满兴趣的游客。
在已发掘墓区中,周人墓地约占1/4,商人墓地占3/4,这说明周人在燕都中只是少数。两个墓地各个等级的墓葬错落分布,而不是按等级埋葬,即使是燕侯级大墓的周围也有平民的小型墓。而且两大墓地内还可进一步划分出几个相对密集的墓区。
上述现象表明,当时沿袭的是聚族而葬的习俗,即文献中的“族墓葬”;每个小的墓区同属于一个宗族,被称为“私地域”;国君所在的墓区又特称为“公墓”;其他的“私地域”合称“邦墓”。
两个墓地早期在葬俗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别:商人墓地只有中、小型墓葬,随葬品少,墓葬殉人、殉狗、设置腰坑的现象比较普遍。
周人墓地除了中小型墓葬外,还存在着大型墓,随葬品丰富,规格高,不存在前述特殊的丧葬习惯。
商人贵族的车马坑位于墓葬的南面,并且多是车马整装。
而周人的车马坑则位于贵族墓的北面,马车往往拆卸后入葬;随葬陶器也有商周族群之别。
除了常设展外,还有两个临展,其一为“文化之韵智慧之光——房山文保所铜器展”。
唐代铜走龙
战国鸮首三足匜
鎏金铜角杯、铜官印、青铜短剑、铜香薰、铜佛、铜镜、铜筷等,50余件房山本地出土的铜器静静地矗立着,默默诉说着几千年的中华文明。
此次展出的铜器,分为“灯火燎原”、“佛光普照”、“镜耀千秋”三个部分。以铜灯的“灯光”喻示远古人类的文明在房山起源,以佛像的“佛光”代表传统文化的智慧在房山传承,以铜镜的“镜光”借指对历史的反思精神在房山延续。
此次展览是房山区首次把近年来出土的精美铜器进行集中展示,以此更好地发掘文物背后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让观众了解房山文化的深厚底蕴,也给专家和爱好者们提供一个便捷而舒适的参观平台。
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的休息区域,四周都布置了知识性图版,看得出还是十分用心的。
二层大厅因面积较小,就集中展示琉璃河遗址考古出土的精品文物。“创新的智慧——燕地出土陶器展”,也值得细品。
对于陶器的制造乃至使用,展览都以清晰明了的示意图加以诠释,一丝不苟。这对于一座地处偏僻的遗址类博物馆来说,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并没有因为交通不便、观众寥寥,就降低标准、敷衍了事,值得点赞。
商代是举世公认的中国第一代有文字历史的王朝,商与周文化异源,所以王国维等学者把商周鼎革视为我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制度革命。传说中的周公制礼,奠定了后世三千年儒家文化的基石。“郁郁乎文哉”的西周典章制度提出了天道观、以民为本的思想火花和宗法制度,为中华民族文化构筑了不朽的精神内核。
从当今社会发展的眼光来看,西周燕都遗址的发现,不仅把首都建都建城的历史,推进到了三千年前,而且为今日北京的文化品格找到了自己的源头。作为首都和国际性大都会的北京之城市文化品格是面向诸多文化的开放性和多元性,以及面对各种先进文化因素的兼容并蓄,这种城市品格的历史必然和源头何在?
西周时期,燕国汲取了南北交通要冲的地理优势,继承并发展了新石器时代和青铜器早期以来的文化承传,形成了兼具中原农业和北方草原文明因素熔融多元的文化特色——这一点在燕都遗址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此至少可以看到土著的、商人的和周人的多种文化因素。
参观完毕,意犹未尽,尚想一睹地下埋着的这座三千年前的城池。一路鲜有行人,道边满眼青翠。
沿着城墙遗址向北走,幸好不时有块牌子写着“燕都城墙遗址”,否则真看不出名堂来——遗址上是一条天长日久踩出的乡间小道,一边是荒草,一边是玉米田。3060年的概念已无法用文字诠释,只能用思绪来构筑这个历史空间。琉璃河遗址以其独特久远的文化面貌和重要的历史价值,默默地为北京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增添着辉煌和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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